第56章 梦想还是要有的

钟离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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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元旦这天早上,韩鹏开车带着江远来到医院,在病房楼将车停下。韩鹏递给江远一个微型麦克。

    “表哥,这东西的通话距离是150米,和它配套的耳机会在九点钟以前送到胡正熙手里。胡正熙住在七楼,你在病房楼下就可以和他通话。”

    此时,韩鹏恩威并施买通的病房清洁工正在按他们的计划行事。

    胡正熙病房外站着两个警察,其中一个不时望向屋内。病房内胡正熙已完全脱离了危险,正在躺在病床上输液,清洁工老张正在拖地——所以警察才站到了病房门口。

    病房里的电视机开着,正在播放一部古装剧。老张拖地拖到床底时,背对着门口,借着挪动病床边垃圾筐的动作,将一个带磁铁的微型窃听器吸附在病床床下隐蔽的角落里。整理床头柜的时候,他手掌微张,将一个黄豆粒大小的黑色物体放在床头柜上。老张一边收拾一边低声告诉胡正熙:“放耳朵里,九点,有人找你说话。”

    胡正熙不动声色,拿起水杯喝水,借着放杯子的动作,将那个黄豆粒大小的耳无线捏在手里,又装作翻身将耳机放进了耳朵。

    病房的电视机开着,屏幕右上角出现了“08:50”的数字。

    老张完成清洁工作离开以后,两名警察进入病房内。

    老张出了病房,远远地向站在走廊尽头的韩鹏交换了一个眼神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江远抬起手腕,看到手表的时针已指向九点。他清了清嗓子,拿起麦克风开始对胡正熙喊话。

    “老胡,老胡,听出来我是谁了吧?你现在身体还好吧?我们一直都惦记着你。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,你弟弟——正浩的女朋友费泽雅,怀的是个男孩!我在医院找关系给她看的。这下子你们老胡家有后了!”

    病床上的胡正熙听到了江远的声音,江远传递的消息让他呼吸加速神情激动。

    “费泽雅现在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,只要我这里不出意外,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她的!生养孩子的一切开支你都不用担心!

    “现在,费泽雅的父母还是不同意把孩子生下来,不过你不用担心,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!你好好养病吧,我已经和医生打好了招呼,会保证你得到最好的治疗。即使出了院到了看守所到了监狱,你都不用担心,我都会想办法照顾你的!另外,九爷很久都没有消息了,对岸那边关了很多人死了很多人,听大成公司的人说,也要把他抓回来……”

    一遍说完,为确保胡正熙能听到,江远又从头来了一遍:“老胡,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,你弟弟——正浩的女朋友费泽雅,怀的是个男孩……”

    胡正熙的神情引起了警察的注意,一名警察扭头注视着胡正熙的脸。

    胡正熙发现警察在看自己,他连忙指了指电视,故意用虚弱的声音说道:“帮帮忙,关掉!”

    胡正熙一直在伪装自己很虚弱。他利用一切机会伪装虚弱,甚至上厕所都要警察搀扶。

    梦想还是要有的,万一实现了呢?

    江远对胡正熙说完话以后,负责胡正熙病房的清洁老张从七楼来到了六楼病房的卫生间,韩鹏随后跟了进来。两人对望了一眼,老张低声道:“我都办好了。”

    韩鹏也不说话,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老张,转身出了卫生间。这个动作,却被六楼的清洁工撞见了,六楼清洁工正要进卫生间涮拖把,看到老张拿着信封正在往口袋里塞。

    韩鹏开车带着江远离开了医院。他们现在可以远程监听胡正熙病房的声音了,这让江远感到放心不少。他安排韩鹏二十四小时录音,有什么情况随时向自己报告。

    当天下午,正在洗浴城午休的江远接到办公室电话,说公安局一个叫大军的人要见他,说要感谢他捐款给孩子治病,这让江远又感到一阵轻松——事情在按他希望的方向发展。他要利用好这次机会,他让办公室的人提前把大军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
    在进办公室之前,江远稍微停了停,充分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推门进入,他热情地与大军打招呼:“李警官,你好你好!”

    “江总好!”大军握了握江远伸过来的手,表情谦恭真挚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一个人来了?是工作还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今天不谈工作。就是我个人来找您聊聊。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,以前约了你几次你都忙,今天终于有空了?”江远显得十分高兴。

    “江总,前些天因为孩子的事我在医院走不开,今天来主要是感谢您的慷慨捐助,您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呐!”

    “见外了见外了!女儿手术做完了吧?”

    “托您的福,手术很顺利!”

    “那太好了,这样,难得你到我这里来,我安排一下,中午咱们俩喝几杯。”

    “江总您太客气了,我该请您才对!”

    “今天是元旦,怎么说也是个节日,你就别客气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跟您客气。我今天来一是向您表示感谢,二是跟您说一声,你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大军的地方,您说句话。只要不违法,我一定尽力而为!”

    “看你说的,我当哥哥的哪能让你违法?”

    “江总,话说到这了,您明白我的心情就行了我走了!”

    “不行不行,不能走。你要是觉得去大酒店不合适,我带你找个小店,就咱俩,就咱俩,好不好?”

    元旦这天,小魏和隋金刚也没休息,他们按湘北的主意,要去见见费泽雅,了解一下她最近的情况。

    为了让胡正熙早日供出他在离山的同伙,湘北建议利用费泽雅取得突破。她的计划主要分两步,第一步,动员费泽雅去见见胡正熙,利用警方对费泽雅的关怀感化胡正熙。如果这一步没有效果,胡正熙不吃这一套,那就走第二步,就说胡正熙的仇家盯上了费泽雅,恐对费泽雅不利,以此刺激胡正熙供出可能袭击他的人——警方判断胡正熙遭受攻击很可能是内讧或是遭遇了黑吃黑,攻击胡正熙的人一定是对他很熟悉的人,不是胡正熙的同伙,就是他的黑道对手——这都是警方需要知道的人。

    “你认识费泽雅?”隋金刚问。

    “认识,胡正浩落网后,我去她那里调查过,后来胡正浩临死前给她留了话,也是我转告的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这回事?胡正浩给她留了什么话?”

    “胡正浩死之前,让费泽雅嫁给别人。”

    “胡正浩和费泽雅,我早些年就认识。”隋金刚说,“那时候胡正浩刚上大学,课余在酒吧打工,当服务员。费泽雅那时候在车站弹吉他卖唱,胡正浩喜欢上了费泽雅,就介绍费泽雅到酒吧去唱歌。他俩就是这么认识的。第二年,胡正浩为了她和一群混混约架,结果出了人命,只好偷渡出国去找他哥哥。胡正浩和费泽雅,这俩家都在农村,家境都不算好,都是苦孩子,也都很有个性,费泽雅不一定会配合我们。”

    费泽雅此时为了躲避父母的威逼正在夏炎家暂住,小魏和隋金刚只见到了费泽雅的父母。费泽雅走的时候手机都没带,老两口谁也不知道费泽雅去了哪儿。小魏俩只得去医院找胡正熙。

    胡正熙正在思索江远那一番话的时候,小魏和隋金刚进了病房。

    “老胡,咱们也是老熟人了,我就不绕弯子了。就凭你绑架毒杀汤嘉树这一个案子,就可以判你死刑立即执行。整个流程全走下来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四个月。”隋金刚坐在胡正熙床边说,“但是,如果你配合我们的工作,告诉我们是谁在离山给你印伪钞,这可算做是重大立功表现,是有可能保住一条命的。”

    胡正熙轻蔑一笑,不搭不理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老胡好面子讲义气,绝不出卖朋友。但是我要告诉你,开枪打伤你的周洪波,是江氏集团江远的人。前天晚上,周洪波的弟弟周洪涛就在这个楼的三楼刚咽了气,他是前天晚上被炸伤的,爆炸物现场发现了用来制造人民币的棉短绒。我问你,是不是江氏集团一直在帮你制作伪钞?还是——”隋金刚紧盯着胡正熙的眼睛,“他们给你提供印钞纸?”

    胡正熙迎着隋金刚的目光,二人对视了一会儿,胡正熙笑了,也许是因为他的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,他不得不收住了笑声,但脸上依然带着嘲讽的笑容,他盯着隋金刚道:“江氏集团?我没听说过。你们自己也没谱儿,拿不准才来问我是吗?如果你们有证据,你根本用不着来问我!”

    “住院住了半个多月,你就没有仔细想一想?谁最了解你的行程?”隋金刚不理会胡正熙的嘲讽,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胡正熙的脸,“我看过枪战现场,那绝对是了解你行程的人事先布置好的,你能跑出来算你命大!”

    胡正熙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了。

    “都知道你不出卖朋友,但是想把你干掉的人还算是朋友吗?”隋金刚又点了一把火。

    胡正熙闭上了眼睛,他不由回想起这次印钞的过程和被劫杀的过程,回想起九爷说过江远被欠十七万吨煤将要破产的事情,回想起与唐宋合作的前前后后,回想起江远在耳机里说九爷流亡在外音信全无……到底是谁伏击了自己,真的是江远吗?胡正熙不能确定——江远夫妇在生意上对九爷依赖程度很高,平时是绝不可能对九爷的生意下手的,可这次九爷出了问题,他们就这么胆大包天翻脸不认人了吗?如果不是他,还会是谁呢?

    “这个算计你的人不但想杀了你,他们还想斩草除根,他们已经威胁到了与你关系亲近的人!”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胡正熙睁开了眼睛看着隋金刚。

    本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小魏转身走到胡正熙面前,扔出了重磅炸弹。

    “今天早上,费泽雅失踪了,她还怀着四个月的身孕!”小魏严肃地说,“现在,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。”

    胡正熙的眼睛睁得更大了。他的老爹老妈还活着,他知道他们是多么渴望老胡家能留下条根。他受过伤不能生育,犯事之后又有家不能回;弟弟又死了。如果连费泽雅也保护不了,还有什么能慰籍风烛残年的父母?如果费泽雅出了事,那老胡家真的要断根了。

    韩鹏听到了警察与胡正熙的对话,他急匆匆来到江远办公室门外,听到江远和大军正聊得热乎。

    “还是江总潇洒,名车豪宅,要啥有啥,像我这样的小警察,连个周末都过不上,累死累活也就挣个五六千块钱……”

    “弟弟你说笑了,你是没动发财的心思,你要想挣钱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?”

    韩鹏敲了敲门,推开一条缝,只露了半个脸向内看着江远。

    江远见是韩鹏,对大军说道:“你先坐,我失陪一会儿,回来咱们就出去喝点儿。”

    江远出了办公室,和韩鹏找了一间没人的屋子,韩鹏把手机递给了江远,把连着手机的耳机塞到了江远耳朵里。

    江远听到警察和胡正熙的对话正在继续。

    小魏说:“费泽雅可能是被控制了,她现在怀着孩子,营养需求大,吃饭喝水都得讲究一点,不然怎么能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呢?”

    隋金刚说:“老胡,你这次出事肯定是被你的合作伙伴算计了。费泽雅也很有可能在他们手里——你告诉我们他是谁,对费泽雅的安全是有好处的!你也不愿意你们老胡家断了香火吧!”

    江远按住耳机凝神静听,片刻之后听到了胡正熙的声音:“你们能找到费泽雅吗?只要你能保证费泽雅的安全——让她把孩子生下来!我就告诉你们,是谁在帮我们印钞。”

    隋金刚问:“你要我们保护费泽雅?”

    “印钞是一个复杂的过程,需要很多人的配合。造纸、设计、制版、调墨、印刷——少了哪一个环节也做不成——你们现在也知道了,我们在离山,有完整的产业链,如果开足马力,每年可以生产几十亿的伪钞——你们要是能保证费泽雅的安全,让她把孩子生下来,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!”胡正熙说,“我必须要亲眼见到费泽雅,如果你们找不到她,那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。”

    江远神色骤变,他问韩鹏:“前边还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警察问他的合作伙伴是不是江氏集团。”

    “抓紧!现在!”江远低声道:“现在就去找费泽雅! 一定要找到她!不管用什么办法,不能让胡正熙见到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