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四十五章 以柔克刚

天际舟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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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感受到崔晟的怒气,驾车的车夫,以及随行护送的下人、侍卫,全都半跪见礼。

    独有马车里面却很安静,风吹着车帘子轻轻拂动着,方慕笛的面容却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等了几息,崔晟翻身下马,右手揭开车帘,长腿一迈进入车厢里,吩咐:“出发!”跟着他的亲随拉过他那匹马的缰绳,招了招手,马车再次动了起来。

    马车里,崔晟欺身看着方慕笛,眼里泻出危险的光芒,问道:“怎地不等我?”

    “小侯爷事忙,妾身岂敢打扰。”方慕笛垂眸敛目,低声回答。

    比之几年前面对着崔晟的害怕惊惧,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极富侵略性的举动,不再感到恐慌。

    “我说了要来,这分明还没到时辰。”崔晟挫败地低吼。

    对,方慕笛是不再怕他,却始终这样不温不火。崔晟想不明白,对于她,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?

    在没得到她之前,他原本想着就算是强取豪夺,都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。

    然而如愿之后,他才发现自己并不仅仅只满足于此。

    他想看到,她也能对自己付出热烈的情感,回应他一颗火烫的心。也许,终究只是枉然?

    就像此次去大悲寺上香一事,在他接到她想要自己陪同前往的时候,心头欣喜若狂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,对他来不来乡君府,方慕笛都淡然处之,极少特意让人来找他。就算在乡君府里有了什么事,她应付不来的,也会去求助方家大房而不是自己。

    这次总算是懂得来找自己了,崔晟以为她和原来有了改变。

    但没想到,他满心期待地到了乡君府时,才被告知她已经出城。等于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,凉了个透心。

    所以,他才有了这般怒气。

    只是盯着眼前的这美娇娘,崔晟是骂也舍不得、打更舍不得,除了宠着,还能把她怎么样呢?

    “慕笛,你怎地就不能等等我?”崔晟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小侯爷都这许久未曾回府,也没着人捎个口信,妾身怎知你是否会来?今儿原不只是我一人去,还有侄女一道,小侯爷你应是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无奈,方慕笛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勇气,这句话的语气中,竟然带了一丝埋怨之意。

    说完,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,忙闭上眼睛,准备迎接他接下来的怒气。

    不该说也说了,方慕笛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起来。

    崔晟先是愣了几息,却低低地笑了起来,随即越笑越大声。

    方慕笛一怔,他这是怎么了,别是魔怔了吧?睁开眼惊诧地看着他,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。

    崔晟一把抓住她的柔夷,放在唇边轻轻吻着,笑意仍然挂着嘴边:“慕笛,你可是在埋怨我?”

    方慕笛微微张口,想要承认却又不敢。

    “我喜欢看见你埋怨我。”崔晟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眸,道: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,有何要求,尽管提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看见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,”他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处,道:“你感受到了吗,我的心在为你跳动。”

    掌心处传来心脏怦怦跳动的震动,方慕笛只觉得,有一种微妙的感觉,沿着这股震动,一直传到了自己的心里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她不明白这种感觉,却又害怕这样的感觉。

    直觉告诉她,自己那条警戒线,就快要守不住了。她不想要这样,不想要将自己的未来,全然依赖在一个男人身上。

    纵然,她已经成为了崔晟的良妾,注定了这辈子都逃不开。

    但,这却是不同的。

    感受到她的退却,崔晟眯了眯眼,警告道:“不!我不允许你再缩进你自己的乌龟壳里面去。我是哪里做得不够,不能值得你全心信赖?”

    “我对你不够好吗?”他追问道。

    方慕笛摇摇头,语气柔弱道:“爷对我很好。”

    时至今日,崔晟方才明白了什么叫“以柔克刚”。他纵情肆意了半辈子,算是栽倒了她的手上。

    也是,这是上苍看他不顺眼,辜负太多芳心,特意降下来的惩罚?

    罢了!

    他松开她的手,坐直了身子,放缓了语调道:“往后,只要我说了会来,就一定会来。你就等着我,可好?”

    今儿方慕笛总算是懂得埋怨他了,有一点点的进步,总比没有强。

    两人还年轻,往后的年月还长。

    他等得起。

    方慕笛轻点螓首应了。

    有了崔晟带来的侍卫护送,又有乡君出行的仪仗,这支马车队伍走在郊外,显得有些庞大,常人不敢靠近。

    今年,先是大雨涝灾,接下来又是酷暑难捱。

    农民们所栽种的粮食,大都受了灾,眼看着秋收定会减产。田野里,有农人正在地里忙活着,能救回多少粮食算多少,否则到了秋日就无米粮果腹。

    在官道两侧,与阡陌纵横之间,也多了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。

    方锦书揭起车帘一角,看着这样的场景,微微叹了口气,心生怜悯。

    她的视线所及之处,是一对母子坐在田埂边抹泪。孩子看上去只有两三岁,又黑又瘦,两眼懵懂无知的看着母亲。

    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,不知道他们来往何处,将去往哪里。突如其来的灾难,将他们的生活摧残得面目全非。

    “你传话,让人给他们一串大钱,把善堂的路指给他们。”方锦书对芳菲吩咐。

    她开设的善堂以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为主,只因成人总会想到能生存下去的路。但既然看见了,那孩子又实在幼小,能帮一把是一把。

    芳菲应了,让跟车的婆子去办。

    马车逐渐驶离,芳菲探出头看了半晌,回禀道:“姑娘,办妥了!他们在冲着马车磕头哩!”

    方锦书点点头,这随手的善意,无非求个心安罢了,她没有想要太多。

    她心头的大事若不能成,死的人只会更多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权墨冼从刑部衙门里出来,吩咐了几句,便上了前来接他的马车。

    他借了查案的名义外出,其实却是应了方锦书的约。

    权墨冼四平八稳地坐在车里,双手扶膝,心绪却起伏不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