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以身犯险

匀音早西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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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萌驮三人犹如鸿毛,小粗腿才迈几步,时空扭曲成团。数息后,他们视力恢复正常,便已来到剑机山门前的石台上。

    “不可思议,真不可思议……”穆山呢喃自语,左右环视,再抬头直视近在眼前的山门。

    山门高九丈,宽六丈,除却门上雕刻着无数传说中的仙兽,栩栩如生,好似被封印上去那般。

    啊,穆山狠狠掐自己一下,痛觉直击大脑,方觉为真。

    见他面红耳赤,一把跃下背,欢呼雀跃,手脚并舞,狠狠在阿萌屁股上亲一口,立马被阿萌嫌弃,小粗腿后踢,一脚蹬飞。

    穆山笑嘻嘻爬起来,拍打身上尘土,丝毫不气恼。

    白胡子老人退回石台,好奇打量道牧三人,以及阿萌。他们还未自我介绍,白胡子老人便从穆婉晴和穆山的轮廓,猜测出穆家姐弟的身份。

    “澜海姥爷,我是穆婉晴。”

    “穆山。”

    “道牧。”

    澜海扫过三人一眼,目露赞许,除却道牧和阿萌诡怪看不透,穆家姐弟都是璞玉。短暂接触后,澜海又匆忙加入战局,让他们三人好好待着,不要轻易闯入战场。

    剑机阁弟子很强,怪物也不弱,几千人面对几万怪物,怪物占据绝对数量优势,哪怕有其他剑修加入,也不过杯水车薪。

    天剑澜海专找那些强势的怪物击杀,手中软剑不出则已,一出必杀,粉碎一地。

    怪物皮肤古铜深邃,远看好似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铜人,泥浆雨水溅落在皮肤上,好似流油那般,看起来黏糊糊的,实则一下子就滑落入地,根本影响不得他们。

    宝剑斩在身上,时而可以一剑劈开,骨肉分离,豁开一个大口;时而却迸发一串火星,若斩在铜身,不动分毫。

    怪物不知疼痛,不畏死亡,唯一的欲望就是——吃肉。

    有血有肉就立马抢食,不论是在战斗当中,亦或自己将死,肉使得他们疯狂,也让他们变得愈来愈强大。

    骨,血,肉,衣物,石头,剑,但凡可吞食下肚,无比消融。

    人类面对怪物,如此局势,近乎无解。

    你斩碎他同伴,立马有怪物飞扑而来,三两下将同伴吞食下肚,自己随之进化,进化之后,身体素质增强,又反过来杀人类吃肉,吃过人肉,怪物变得更加灵动,智慧提升。

    闷雷不绝,大雨磅礴,雷电炽光照耀天地,巨剑古韵森绝,剑坑中战斗自带无形压迫。

    澜海怎会不知道这一点,所以他才下命令,所有人动手,无论如何,让怪物减少,方才好让他一剑镇杀之,何况他还有终极杀招。

    雨水在巨剑上汇聚,哗哗哗,宛若瀑布倾天泄流,激起大量泥浆。人类本就处于劣势,又加上恶劣天气条件影响,局势愈发艰难。

    林家三子剑法不弱,本就出自剑机阁,尽管修为不足,遇到危险便会退缩人群当中,却如潜伏的野兽,找寻时机,给予怪物致命一击。

    按照情势,林家三子在下人尽职尽责的保护下,来到剑机山门只是时间问题。

    道牧三人并没有闲着,他们当起后期医护工作。

    “剑机阁个把牧道者都没有吗?”道牧看着局势不容乐观,身后便是剑机山门,怎不见有牧道者驰援,“若是能够请来几尊大牧,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吧,这些怪物分明就是灾厄化身。”

    “小哥,你说得倒轻松,却不知灾厄凶绝……”一受伤的弟子一边服药,一边有气无力道,“怪物当中就有我剑机阁十数个牧道者,其中三尊地牧,一尊修为直逼天牧,他们镇灾不成,反被灾厄噬了心魂,如今人不人鬼不鬼,只想吃肉。”

    “这等灾厄突发的小灾变,澜海长老都说其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,如今消息已经传至剑机阁,所有人都在找寻对策。”旁边另一位伤员附和道。

    “小灾变就这般恐怖,那大灾变岂不是毁天灭地?”穆山惊疑,手活也慢了几分。

    谈话间,却见道牧一边帮这些伤员包扎,一边悄然把带血的布条收起来。“我觉得,把这小灾变称为饿灾,一点都不为过。”道牧长于大牧人家,未曾听说这种奇特灾变,“如若饿灾席卷人间,将会是一场浩劫,谁能够阻挡?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伤员们无不苦笑,旋即将目光投向悬于空中的巨剑。

    穆家姐弟却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道牧,那一夜,道牧所作所为历历在目,变异的灾厄面前,兴许当下,唯有道牧可力挽狂澜。

    力挽狂澜?

    道牧自知做不到,他只是一个普通人,一个会一点点武技的普通人。

    “你们在这呆着,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都不要擅自走出石台,表姐,你看好表哥,别让他乱来。”道牧缓缓站起身,未等穆家姐弟反应过来,道牧与阿萌已经消失在原地。

    下一刻,道牧和阿萌已出现在战场当中,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袭身,身体一下子加持了几倍自身重力那般,动作显得有些迟缓,跟不上敏锐的感知力。

    阿萌闷哼不断,短短时间,身上不知被怪物爪过几次,阿萌皮厚,怪物抓出一条条星河,虽不破皮,也疼得阿萌哇哇叫,听得道牧直心疼,心脏跳动愈来愈强烈,一股温热在心脏蕴育。

    气流,味道,耳音,不和谐……

    嘤嘤嘤,决刀愉悦颤吟,心存一口温热,重力奇迹般消失无影,决刀于双手上纷飞,宛若花海蝴蝶,所过之处,怪物皆为碎块。

    这才斩杀些许,便有大量怪物飞扑来,疯狂吞食同伴尸块,阿萌身体不断抽搐,把她给疼得。

    压力逐增,道牧不愿见阿萌受伤,扔出一团血布,将不少怪物吸引走,绝望的血眼露出狠色。左手紧握刀刃,右手持刀一抹,刃上染血,斩碎怪物,未等怪物吞食,尸块无不蒸发成雾。

    袅袅雾气当中,道牧的背影如头上巨剑那般伟岸,深邃。

    道牧以己血染刀,专克灾厄,欲开辟一条路,直通林家阵营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林家阵营被怪物一层围一层,想要突破重围谈何容易,仅仅依靠道牧,远远不够。

    “表弟在干什么?”穆山停下手活,目光转向穆婉晴,满脸疑惑,“他不会是救林家那三个畜生吧?”

    “冒着自己和阿萌的生命危险去救人?毕竟他是姑母的儿子……或许真的有这个可能……”穆婉晴将身前的伤者包扎好,缓缓站起身,双手环抱在胸,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“表弟毕竟是凡人,他现在已经做到极限,再拖下去就怕回不来。”

    穆婉晴隐约间从道牧身上看到了穆清和牧苍两人的影子。

    道牧清晰感受到阿萌开始有点力不从心,见阿萌眼泪汪汪,道牧开始急眼,不由对林家三子大声喊道,“我只能救两人,谁先和我会合,我救谁!”

    林家三子先是一愣,相互对视,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道牧虽然没有穆家血缘,可终究还是穆家的人,穆家的人会这么好心?

    救别人就算了,居然来救自己的世仇,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以德报怨的傻子?

    谁信?

    反正他林龙不信,一点都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可道牧的确冒着生命危险过来,看那样子的确已经到达极限。

    林家三子将信将疑,林龙眉头紧锁,脸上没有一点喜悦,他觉得这是一个局,传声给林霖和林侗,“他只救得了两个人,你们信?”

    “那只小河马就是一头幼兽,你还能指望它驮几人?”林霖应声,别人他或许不信,但道牧是穆清和牧苍的儿子,林霖信了大半。

    “就不能将那小子杀了,然后我三兄弟一起骑那头小河马逃脱吗?”林侗此刻面色煞白,尽管他在人群当中没有出几分力。

    剧烈运动也让他气喘吁吁,汗流浃背,雨水淋漓下,可见蒸腾雾气,话语间丝毫没有任何道德愧疚,说杀道牧就杀道牧,也不想想道牧正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。

    “你白痴吗?杀了道牧,那头幼兽会听你的话?”林龙无不嘲弄道,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白痴,“你当你是大牧?我……”

    未等林龙说完话,林侗瞬闪至林龙身后,轰隆,好几颗闷雷同时炸裂,不知是雷电炽光亦还是剑刃寒芒,林龙只觉自己背后一阵冰凉,下一秒他便看到一个无头尸体随时摔倒。

    噗!

    林龙的人头和身体同时倒地,掀起一片泥浆,伤口出鲜血喷涌不止,浓郁血腥味弥漫天际,血液与泥水混合流淌,土腥味与血腥味交融刺鼻。

    泥水淹没一半的头,嘴巴一张一合,黯淡的眼中尽是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“小三!你作死!”林霖金刚怒目,尽管忍不得一刀斩了林侗,却不由得将呆滞的林侗拉回人群,“你怎么把老二给杀了!父亲知道,你我都死定了!他可是你亲哥哥,你怎下得了手!……”

    “事已至此,那老不死还能把我们怎样?!”林侗被林霖连环炮轰,回过神,呆面转瞬笑吟吟,若癫若狂,“老子早就看不惯这虚伪的贱人。”

    林霖重重叹一口气,他看不惯林龙,无论什么境地都未想过杀林龙,毕竟是自家兄弟。然而一直以来都畏惧林龙的小三,反倒在此时此刻对林龙下手。

    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杀了小三,为老二报仇?他承认自己做不到。

    “别磨磨唧唧,我快坚持不住了,最多能撑数十息,你们赶紧!”道牧大喝,手中决刀未有片刻停止武动,流血过多,以致他面色无血色,动作开始迟缓,五感也在削弱,决刀却异常兴奋。

    “走!”林霖唤林侗一声,二人不再保留,手持长剑,脚踏步法,如游龙般在怪物群中穿梭。

    “想跑?!”一剑修歇斯底里,双眸尽是绝望与狠色,挣脱怪物包围,单手单脚奋力扑来,以致林侗还没走开几步,就被绊倒,压在泥水当中。

    血水与泥水混合浇身,林侗满面惶恐,一阵惊慌嚎叫,手中挥剑乱劈,反而割伤自己,未等他恢复视力,怪物早已蜂拥扑来,铁齿铜牙啃食二人,一阵凄厉惨叫声划破天际。

    “小三!”林霖睚眦欲裂,浑身颤颤栗栗,灵力疯狂转动,雾气蒸腾。

    从未想过一个世人都觉简单的试炼为何就成了有去无回的修罗炼狱,从未想过这个祖先荣耀诞生之地竟是他三兄弟的鬼门大关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都是他三兄弟将别人生命玩弄于鼓掌,享受他人绝望带给自己的快感,直至今日,他方才知道那些人的绝望是多么难咽。

    “是你!”林霖蹬地如飞,长剑生花,怪物如树木般被砍倒,双眸通红,怒吼,“都是因为你!一切都是因为你!给我去死吧……”

    长剑光晕如虹,剑气锐如刀锋,无视四溅泥水,不听怪物嘶吼,林霖以玄妙步法躲过怪物追击,手中长剑直指道牧要害,此时道牧自己面对怪物应接不暇,这一剑足以要了道牧的命。

    啊,穆婉晴的心不由揪了起来,两手合十在胸,未道牧祈祷平安。穆山紧握葵余剑,青筋暴起,关节处泛白,颤抖不止,那不是恐惧,那是愤怒。

    “你个畜生!”

    “该死的人,是你!”

    “去死吧!”

    数道人影瞬间将林霖包围,手起剑落,四肢被斩落,林霖人头落地,意识尚未消失,道牧回首瞬间,睥睨而视,抿嘴淡笑的模样,彻底将他的灵魂击溃。

    “我心不甘……”两眼瞪如死鱼,眼中只有绝望,口吐出大口血,意识归无。

    怪物们蜂拥而上,眨眼间,林霖骨头不剩,连宝剑都被吞噬下肚。

    一中年男子对地吐了一口唾沫,“一个纨绔的垃圾,还想断了我的活路!”未等他得意多久,一柄利剑穿透心脏,眼睛瞪大神消,又一剑修死不瞑目。

    “阿萌!”昏迷前,道牧用尽全力吼出,阿萌默不吭声,也是用尽最后力量,迈出四肢小粗腿。

    下一秒。

    砰!

    阿萌与道牧狠狠摔在剑机山门上,道牧闷哼一声,两眼睁大,喉咙涌动,将血液吞咽下肚,再度昏厥。